終究是沒有說出真相。
她靜靜地飄在那兒,慈愛地看著唯一的女兒。
陰雲散去,陽光灑落。
她的身形漸漸暗淡,化為透明。
顧彩雲擦乾眼淚,沖向前,卻撞到牆。
鮮血伴著淚水,落入她的口,有點咸有點腥稠。
「娘!對不起!女兒錯了,以前女兒不懂事,是女兒自私。對你耍小性子,都是女兒的錯。娘,你不要生氣,不要不要我。娘,你聽到了嗎?」她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。
風兒緩緩地吹,太陽緩緩地落。
「娘,一路走好。」
終究是接受了事實。
「別哭了。」顧富貴遞過一張手帕,轉身就跑。
爺爺現在這麼看重顧彩雲,和她打好關係,絕對不會錯。
顧彩云:……
書房內。
顧老爺子擦了擦渾濁的眼,後背佝僂的更厲害了,好似老了數百歲。
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,眼中僅剩最後一點光亮。
顧雲墨毫無形象地坐在他的對面,一手拿著糕點。
「雲墨?」
「嗯!」
他眼中的光亮強烈了一點。
「你會回承恩侯府嗎?」
「不會!」
顧老爺子眼神暗淡了下去,長嘆一口氣,「這樣也好,這裡已經不能再庇護你了。」
顧雲墨嗤笑一聲,「老侯爺,這裡何時庇護過我?」
老侯爺一怔,苦笑一聲,「是我的錯。如今你的修為已經達到我看不透的高度,想必很高了。」
「還行,化神!」凡爾賽式的炫耀意味非常濃重。
顧老侯爺:「咳咳!」
他端起桌上的茶盞,掩飾住內心的震驚。
「小時候,我看到你藏了個寶貝。」顧雲墨笑嘻嘻地湊近,「我沒有記錯吧?」
「咳咳……」老侯爺不可置通道:「沒有。」
「哦?真的沒有?」
「沒有!」
「好吧!那算是我看錯了。」她笑著,面容很平靜。
老侯爺心臟突突地跳動不止。
忽而,顧雲墨快速抬手,朝著牆上的一幅畫打去。
「不可!」顧老侯爺慌張沖了出去,卻終究還是沒有她的速度快。
他苦笑一聲,「終究還是被你發現了。」
畫卷毀滅,牆面晃動,發出機械輪軸轉動的聲音,一條向下蔓延的漫長通道出現。
碩大的夜明珠散發著強烈的光芒,將前路的黑暗驅逐。
「我可以進去了?」她挑挑眉。
老侯爺讓開了腳步。
鞋底撞擊階梯的聲音此起彼伏,在迴音的襯托下,揍出綿長的曲調,單調乏味。
越向下走,視野越大。圓形拱門出現,燦爛的陽光照射進來,帶著熾熱灼燒的溫度。
「宿主,這是凈蓮妖火!」
顧雲墨緊緊盯著前方,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竄上心頭。
「雲墨!」老侯爺忽然叫住了她。
就在拱門前一步。
顧雲墨疑惑地看著他。
事到如今,老頭子還要阻攔她?
似是看懂了她的疑惑,老侯爺只是苦笑一聲,從懷中拿出一塊紫色玉佩。
「這是你父親的。」
「我父親?」
老侯爺渾濁的雙目霎時濕了,他顫微著右手,將紫色玉佩交到她的手中。
「你父親雖沒陪在你身邊,但是他絕對不比天下任何父親差。」
顧雲墨接過這枚玉佩,仔細觀察了一番。又拿出自己本來就擁有的那一塊紫玉,並在一起。
紫光大閃,化為了一體。
周圍忽地寂靜無聲,老侯爺睜著滿含淚水的雙目,一動不動。
她輕笑一聲,拿出一根狗尾巴草,看向紫光最濃厚的地方。
「出來吧。」
殘魂一愣,無奈道:「不過就是將你送到別的地方了,怎麼就長成了這個樣子?」
顧雲墨心下一顫,錯愕一瞬,面上不顯。
「你就沒有想要跟我說的?」顧以修期待地看著她。
「沒有!」
「沒有?」
「罵你一頓,打你行不行?」
顧以修:……
「如果你心中有氣,為父站在這裡不動,任憑你發泄。」
顧雲墨握緊拳頭,劃過空氣,帶出氣焰,狠狠打了過去!
卻是停在他的面門,忽地一轉,打到別處,濺起無數紫光,氤氳了彼此視線。
「可惡!」她憤怒地轉過身,不去看他。
「好了,打過了。有什麼事快說,有寶貝的話,就交出來吧。」
顧以修有點不能接受自家寶貝親親閨女變成了這麼一副模樣,暗暗將南宮離夫婦咒罵了一遍又一遍。
他當初一定是腦子有坑,才會讓這對不靠譜夫婦去照顧女兒。
可——那種情況,別無更好的選擇。
「你啊,南宮離難道沒有跟你說過你親生父母的事情?」
「沒有!」
「那你呢?沒有主動問過?」
「沒有。」
顧以修語噎,感覺好似被萬箭穿心,不敢再問。
問多了,他怕自己會難過。
「凈蓮妖火就在裡面,它是你的!你放心地去拿吧。但是……」
見顧雲墨一直背對著自己,他不知該怎麼說下去,「若是動了凈蓮妖火,你之後的日子可能就不能安穩了……」
「安穩?」顧雲墨譏笑一聲,「你在說笑話嗎?」
她自小行走在刀尖血刃上,和無數玄門斗,和冤魂厲鬼斗,和世俗的偏見斗,她想要休息一口氣,都不能!
「你是不是覺得拋棄我,是自己做的最正確的事情?」
顧以修想說是。
「我不知道當年你經歷了什麼,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,拋下我,就是你的不對。你不是我,不曾見識過我過去的狼狽,不曾體會過我的心情。你說我過的安穩,可不可笑!」
「墨兒……」
「好了,你還有事?」
顧以修收回探出一半的手,「沒什麼大事,就是想看看你!」
顧雲墨不再說話。
「我知道現在不管我說什麼,你都生氣。可我還是自私地希望你能救出你娘!」
顧雲墨依舊沉默。
他不再說話。
詭異的尷尬,眼見自己開始消散,他終於說了句:「對不起。」
她依舊沒有說話,靜靜地站著。
「我走了,我……」他的身體消散大半,只剩脖子以上的部分。
「別以為走了就可以放下了!你給我等著,等老娘找到你們,一定要跟你們好好算一算這些年的帳。」
顧以修一怔,隨即笑了。
「好,我們等你。」
……
。 萬花閣熱鬧非凡,鶯鶯燕燕,嬌柔聲逶迤,似要勾魂攝魄,牽動著來往百姓的心神。
燈火通明之下,身材婀娜的熟女,像長街上揮手,絲帕在夜風中輕輕飄飛,不時一道聲音傳來:
「來了啊,客官!」
與萬花閣的奢靡繁華相比,一側楚帝一行站立的樓閣被黑暗籠罩,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陰森詭異。
老者聽到楚帝之言,眼眸再次耷拉著,完全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,折身向樓閣內走去,楚帝面前大門瞬間關閉。
砰~
巨響炸起,楚帝凝神側目,遞給曹正淳,邀月一個眼神,兩女身影騰空躍起,幾縱之下,橫跨樓宇牆壁出現在夜空之下。
咯吱~
楚帝推門向樓閣內走去,突然面前傳來一陣真氣波動,緊接著虛空中刁鑽的利器襲來,密密匝匝籠罩。
「公輸仇!」
「交出舟羽,朕可以考慮留你一具全屍!」
楚帝抬手在面前劃過,指尖上跳動的火焰飛出,將迎面襲來的暗器吞噬,虛空只留下一道青煙。
藏身於此的老者正是大秦帝國的公輸仇,昔日在穆柯寨他們曾經交過手,公輸仇的暗器和機關術詭譎刁鑽,快如飛矢,勝似閃電。
楚帝沒有想到寶船鍛造廠縱火案會和他有關係,公輸仇乃是大秦始皇帝倚重之人,他出現在太初城,足以表明大秦帝國一直在暗中窺探楚國。
「楚帝,往日穆柯寨爾奪走龍脈,壞了吾皇的霸業,老夫在太初城等候你半年之久,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。」
「貴國的寶船設計圖當真巧妙,老夫笑納了!」
「交出龍脈,饒你不死!」
公輸仇沙啞森寒的聲音傳來,楚帝筆直而立,衣衫在夜風下飛舞,獰笑一聲,道:「為了龍脈在太初城藏身半年之久,你白痴,就以為所有人都是白痴?」
楚帝豈會相信公輸仇之言,如果當真是為了龍脈,何不前往長安城搶奪,顯然是為了圖謀寶船設計圖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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